坚守六百余年不变的屯堡根魂

2023-04-14 11:18:28    来源:   安顺日报融媒体中心      

2023年3月4日《浙江宣传》(微信公众号)发表了一篇题为《什么是江南》的文章,顿时引起我的格外关注。为何一个远在云贵高原贵州安顺之地的我,竟会如此痴迷于这个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南,关注起这个《浙江宣传》上的诸多文章?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我们的源头、我们的祖先来自江南。

我曾看到一个关于鸟类迁徙的纪录片,说有一种鸟类有着特殊的记忆,即使是在数千年之后仍然对其先祖鸟曾经栖息迁徙出发之地情有独钟,哪怕昔日那个水草丰茂之地的沧海已经演化为了今日的桑田,甚或不毛之地的荒原沙漠,但是,只要到了每年的那一段特定时间,它们的后辈鸟儿仍然会念念不忘、不远千里飞越山海,也要归聚到当初祖先出发之地,去找寻那一份精神家园的情感慰藉。

今天,作为仍然生活在云贵高原黔中安顺大地上的“屯堡人”的我们,到底对“屯堡”这个概念感悟了解多少,或许因为常年生活在屯堡的氛围环境中,久而不觉其奇,早已不知“屯堡”之味了。总之一句话,“屯堡”已成为了广大屯堡地区群众日用而不觉的活态生活方式,无论外界多么关注,或者无人喝彩,“我还是我”,坚守故我,不为外界丝毫所动。屯堡元素、屯堡印记无所不在,我想,这也许就是六百余年来,屯堡人扎根云贵高原黔中腹地安顺一带,完整、完美保留下来原汁原味的屯堡建筑、服饰、语言、美食、习俗等的原因吧。

屯堡的起源,可追溯到汉代施行的屯田制度,屯田制是汉以后历代政府为取得军队给养或税粮,利用士兵和无地农民垦种荒地的制度。有军屯、民屯和商屯三种。屯田始于汉武帝时西域屯田,为军屯。建安元年 (公元196年) 曹操采纳枣祗、韩浩的建议,在许昌招募农民屯田,当年得谷百万斛。后推广到各州郡,由典农官募民耕种,为民屯。屯田之民免服兵役和徭役,称"屯田客"。至今,全国上下各边疆省份地区,仍保留下了不少以“屯”“堡”命名的地方,这可从历代的史书典籍中找到一些印证。在如今的东北、西北、西南和沿海地区,大量的古村落地名中都保留有屯、堡、卫、所的名字。东北有皇姑屯,内蒙有扎兰屯,西北有宁夏的镇北堡、二十里铺;沿海地区有保存至今最大的卫所天津卫,深圳有著名的海防卫所大鹏所城,青岛有鳌山卫、雄崖所、浮山所。2018年我在青岛挂职期间对沿海卫所进行了一番研究,大明王朝将领汤和、戚继光等先后在东南沿海建立了诸多海防要塞重地,对加强东南沿海卫所防务抗击倭寇做了大量贡献。明朝时期的朝鲜人崔溥写的《漂海录》,就对大明王朝弘治初年他时任济州差官渡海奔丧,途中遭遇台风海难,被吹到浙江台州登陆获救的一行朝鲜人,沿京杭大运河行水路、陆路返回朝鲜的经历。其中,对他所经历的浙江台州、宁波、杭州地区的村庄地名有了一个较为真实的记录,这些村庄地名中就有大量带有“堡”的村名;西南则是屯堡卫所保留最为集中的地区,尤其以安顺最为突出,主要起始于大明王朝洪武十四年傅友德受命出兵西南云贵的调北征南军事行动。如今,在安顺一带以屯堡命名的村落分布可以说遍布黔中,中所、张官屯、木山堡、宋旗、林哨等比比皆是。

2016年我在浙江宁波、杭州两个城市开展驻外招商引资工作,对“江南”一词的感触颇深,无论从对江南的城市气质、气候环境、山川名胜、田野村落、古镇小巷等的身临其境、切身体会,还是从鲁迅先生笔下的江南水乡、乌篷船、旧毡帽、小桥流水、炊烟袅袅,以及浓得化不开的江南烟雨和吴侬软语,竟是让我这样一个根在徽州的安顺屯堡人,不得不情思泛起,血液里也竟然产生了要去追寻祖先足迹的莫名激动。于是,我在一个周末从杭州乘坐大巴车赶到了邻省安徽歙县棠越村去寻根问祖,感受昔日入黔始祖鲍福宝公的出生之地。我在村里默默地走过一间间古典徽派建筑的宗祠房舍,触摸村外小道上一座座沧桑古老的牌坊,我的内心一直无法平静。这个鲍氏入黔始祖福宝公的出发之地,山水草木与远在千里之外的安顺鲍家屯杨柳湾的那片土地,竟然是那么的相似。我深深地呼吸着这块土地上散发出来的浓郁泥土芬芳气息,感受到了作为一脉相承的来自江南的屯堡文化根系,无论浓浓乡音,无论血脉亲情,其实,在这六百余年来的每一时每一刻里,我们彼此虽远隔千里,却都未曾远离、断了联系。

早在大明洪武初年,福宝公受命远赴西南云贵高原偏远之地,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壮志豪情,明太祖朱元璋可能不太熟悉我的福宝公,但是,作为30万征南大将军的傅友德,风雨兼程、水陆并进一路远道而来,不可不对作为先遣队的福宝公等一行将领的嘉奖和肯定。如何经营西南、排兵布阵,为源源不断挺进云南的大明军队提供充足粮草军需物资等后勤保障,这个重任自然必将落到先期到达驻扎熟悉地形环境、融入地方的先遣队伍身上。故去的历史不可假设、不可想象,但是,历史发展的潮流却不可阻挡。昔日福宝公居住的杨柳湾小村庄,如今早已发展成为了上百户、上千人的大村落。而且,在安顺一带的广阔大地上,像鲍家屯这样的屯堡古村落,则是随处可见,一派生机盎然。

屯堡先辈一路征战、迁徙而来,不远千里,携带亲眷,为了屯垦戍边使命,义无返顾。无论征战,无论屯田,为稳定国家西南版图完整立下了汗马功劳,他们奉献青春又奉献子孙,世代永驻扎根戍边无怨无悔,这种远离故土扎根云贵高原的壮举,不仅令我等后辈由衷敬佩感动,而且也必将长传于屯堡后世子孙。

江南是一个大概念,同样屯堡也是一个大概念,说不尽的江南,道不完的屯堡。在今天的贵州高原之上,纵横绵长的苗疆走廊和茶马古道,横亘在贵州版图显眼位置之上,诸多的屯堡古村落则犹如一粒粒闪亮的珍珠,点缀穿梭于其经纬线上。无论历史岁月多么沧桑深邃,无论外界多么纷繁嘈杂,屯堡依然闪耀着绚烂的光芒,指引着这块土地上的人们一路坚毅前行,坚守着屯堡六百余年来不变的文化根魂,从来不曾迷失过自己。

安顺屯堡,是大明王朝在云贵高原撒下的一颗颗耀眼珍珠,犹如排兵布阵的兵营棋子,六百年来的文化坚守,不断丰富着屯堡人的精神家园。地戏、花灯、服饰、建筑等鲜活文化形态不断被再次激活,将屯堡从一个个文化的孤岛,逐步聚合携手走向世界的舞台,屯堡人从未感到自卑和自大,相反越发步伐迈得更加自觉、自信和自强。我想,这也许就是屯堡人六百余年来传承在血脉里不变的文化基因所致吧。 

(王继平)


责任编辑:宋爽 二审:梁惠焜 三审:毛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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