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中国行】读懂屯堡六百年(四)丨诗意屯堡:江淮古韵源流长 世代传承绘新景(下)

2024-06-06 01:10:25    来源:   安顺日报融媒体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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屯堡的守望

□李天斌

一把伞


  纯净的淡紫色。细碎的花纹。产地:杭州。伞名:天堂伞。这不是我打着走过江南的那把雨伞么?那是在五月,烟雨轻拢慢拂,垂柳丝丝入梦,唐诗宋词的意境翩然而来又翩然而去……打着这样的一把伞,穿过苏州古城,经过园林,去寒山寺,到周庄。粉墙、黛瓦、亭台、楼阁、才子、佳人,江南的故事,在这样一把伞下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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屯堡妇女


  此刻,我仍置身江南么?此刻,烟雨依旧,石墙、黑瓦、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依旧,时空仿佛已凝滞——滇喉屯甲源出洪武十四年,黔中寓兵流长华夏千秋岁。时间之上,岁月之中,天龙屯堡古镇,可是江南遗落的一枚棋子?从江南水乡到黔中深山,不已经是许多世代了吗?却为何,这情这景,竟依旧如此相似?


  沿着资料里提供的线索,触摸到这古镇流淌的血脉——洪武十四年,朱元璋派三十万大军进攻西南,消灭元朝残余势力后把军队留在云贵高原,此外,从江南等地征调大批农民、工匠、役夫、商贾、犯官等到此居住。其中,军队驻防地称为“屯”,移民的居住地称为“堡”,他们的后裔,也就是古镇的居民,就叫“屯堡人”。六百多年来,他们始终沿袭着明代江南人的文化习俗……


  还有什么比这一份坚持和恒久更让人感动?在此之后,是否也有一个族群遥远厚重的背影?






一条街


  与时间有关。当我走进这条街道,就知道,这条街道应该以时间命名。


  在街道入口,赫然入目的石碑,镌刻着古镇的历史——四位从江南入黔的始祖,他们的姓氏、名字连同他们曾经的战事和辉煌,都以文字形式呈现在石碑上。可是正如风雨剥蚀的岁月,这些渴望不朽的记录,早已细若游丝、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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屯堡街道


  并且是,走进这条街道,又有谁,能真正触摸到这些入黔始祖的过去?远方苍茫,远方已远。除了模糊的背影,祖先们的荣誉与骄傲都已零落成泥。祖先们带给自己的那份自豪和优越,早已让位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与日子……


  还有那些随便搁放在街道旁的石磨与农具,那些在一杆烟斗下饱经沧桑的脸庞,那个旁若无人正在浣衣的妇女……都在真实地告诉你,昔日的一切,都已成为过去。但来自精神的守望却是真实的,看那在街道上正挥动着的青蓝色宽袖长袍,俨然定格在六百年前江南时空的装束,都在告诉你这一份真实的存在,让你觉得奇异,让你想要为之追溯——从江南到屯堡,从屯堡到日常,其间的漫漫长途,究竟是怎样的一条守望之路?






一座房子


  石墙、石瓦、石柱,没有丝毫宏伟的气势,只有四处可见裂缝的石墙,以及歪斜的墙身在风中凸显岁月的渺远,只有一个身着青蓝色宽袖长袍的老妪,坐在门前的石凳上,抬起苍茫的双眼,苍茫地看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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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山屯  卢维 摄


  如果不是导游介绍,绝不会相信,这便是沈万三直系后裔的住所。在五月的江南,我走过沈万山故居。在那里,虽然曾经的富贵也已经远去,虽然一栋房屋的存在,并不能抹平曾经的伤痛和失落,但那栋做工精巧的四合院,还是给了我一丝安慰。毕竟,从那里出发,那些隐约的辉煌,依稀可辨。但此刻,当我站在这栋房子之前,却涌起了深深的失落。我甚至幻想起遥远的场景——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当沈万山带着他的家人,怀揣朱元璋将其发配云贵高原的圣旨,一路凄惶地来到这里后,也许是太疲惫,也许是在这里听到了江南乡音,总之他就在这里停留了下来。然而此时,曾经的富可敌国,早已成为前尘旧梦。我想他一定是满怀悲戚的,当他决定修建起这座石屋的时候,他就知道,作为故乡,一定是回不去了——但我相信,正是从那一刻起,对故乡的守望,就已经一点一滴开始如水漫流……就像此刻,这个身着青蓝色宽袖长袍的老妪,在她苍茫的双眼里,我始终相信,一定也有关于故乡苍茫的信息在那里流淌……






一堂戏


  在天龙屯堡,必定要看一堂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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屯堡地戏  薛峰 摄


  戏是地戏,有关专家称它为戏剧的“活化石”,它与明王朝息息相关——“草创开辟之后,人民习于安逸,积之既久,武事渐废,太平岂能长保?识者忧之,于是乃有跳神戏之举,借以演习武事,不使生疏,含有寓兵于农之深意。”当战事平息,金戈铁马远去,当曾经的披坚执锐,变成泥土与农具的日常,当生命的一切都已归于平淡,但对于国家的忧患意识却一刻也没有停止,这该是怎样的一种精神和品质?戍边之苦,离乡之恨,一旦同国家的安危兴废相比,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一堂地戏就是一部书,就是讲唱一个完整的征战故事。一个故事,就是对于国家与民族忧患的缩影。我想,当地戏上演时,一种忧患意识,一定已经在这座古镇流淌起来……


  我还想,也许,在对故乡的守望里,正是这份精神支撑,才使得这座古戏台,年复一年地不断上演古戏。烟雨之中,那些忠孝仁勇的故事,正一点点从戏台上靠近我的内心……






一棵树


  在即将走出天龙屯堡古镇的时候,我看见了一棵树。


  树是槐树,枝繁叶茂。树在一口古井旁,茕茕独立。据导游说,六百多年前,当这些从江南来戍边的将士和移民终于安居下来,就在这口水井旁栽下了这棵树,暗寓背井离乡、怀念家乡和饮水思源之意。我的目光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始终游离在槐树和水井之间——我想我一定是被某种情愫所击中,一棵树,一口井,竟然有如此的承载,且注定承载永年,这该是怎样的一种沉重和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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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屯堡


  怅望千秋一洒泪。时移代易,这一份与生命和年轮同步的回望,在时间与灵魂的高度上,已然烙下了不朽的刻度。然而,叶荣叶枯,关山阻隔,不见归雁,乡书不达,只有一份空茫的回望,独自而立,这又是怎样的一种执着和无奈?


  那么,就让我们记住一棵树吧。当我走出天龙屯堡,走出这帘烟雨,最后把伞合拢,我想,一棵树,会成为全部的隐喻和注解,成为守望江南故乡的秘密途径。




安顺日报融媒体中心


责任编辑:陈亮 校对 张家晨 二审 毛丽 三审 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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