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稿】安顺日报2月21日副刊

2025-02-21 11:48:47    来源:   安顺日报融媒体中心      

峡谷遐思

□许毕全

铁索横江通峡谷 □卢维 摄

日前,有幸跟团一日游览花江大峡谷。上午八时,两辆大巴满载百余名游客,从县城出发,两小时后抵达距坝草码头两公里的停靠点,热心的导游安排大家在江边的梁记山庄稍事休息,然后打糍粑,吃午饭……正午十二时登上两艘机动游轮。

北盘江起于云南省沾益区乌蒙山脉马雄山,终点是贵州省望谟县蔗香乡双江口,长度449公里,流域面积26557平方公里。今天我们要游览的花江大峡谷百余里水域,无疑是北盘江这部鸿篇巨著中最精彩的章节和神来之笔。

船行缓缓,游人纷纷拍照留影。禁不住在想:不知先有了险峻的高山深谷,才引来这浩浩荡荡的江水。还是漫漶无边的大水,用神奇的伟力,在黔中这片重叠的山峦之间,以勇士的毅力闯出一条水路?这是难解之谜。在自然面前,任何一个人都显得卑微、渺小、微不足道,对神奇的山水不敢妄自菲薄,只能用虔诚之心去猜度山的海拔,用普遍近视的眼睛向瑰奇的流水投去深情的一瞥。

把时间拉回到明朝:踏遍祖国雄山奇水的徐宏祖老先生,青壮年时期骑着一匹瘦马,驮着几卷史册,在两个仆僮的陪伴下,翻山越岭,餐风宿露,刚描绘完黄果树大瀑布的雄奇,又马不停蹄来到山高皇帝远的花江大峡谷……所行之处,无不诉诸笔端。这位中国著名的地理学家、旅行家、探险家、文学家,历时三十二年,足迹遍及祖国的东西南北,最终给中国的文化殿堂呈上了前无古人、后乏来者的厚厚的十卷本《徐霞客游记》。

绝非杜撰,亦不是编造,徐霞客的确到过今天我们正在游览的花江大峡谷铁索桥旧址,对江岸的宽度及江水的深度作过考证和记载,对沿途的习俗和景致作过精彩准确的文字描述。解放后,政府在旧址旁边建了新的铁索桥,但旧址处还有几根粗大的锈迹斑斑的铁索从废弃的桥礅低下裸露出来,它在昭示那段远去的历史么?此处早已不见了徐宏祖的足迹,但旁边的碑石上却刻着他的只言片语……

江面开阔处,一碧万顷,波平如镜,山也稍显平稳,近岸处可见附近村人栽植的果蔬树木,亦有一二间小屋欲隐还现地躲在山崖下边,透出一种苍凉和孤独。窄逼处,江面只有几十米宽。此时,山愈显高,水更见急。每间隔一段,就见洞穴挂壁,草木半掩,疑是仙人居所,独不见仙人出入。能得在此间生活,岂能不健康,焉得不长寿?

看似柔弱无力之水,满怀豪情,以它锲而不舍的精神,积年累月,旷日持久,雕琢出花江大峡谷这幅绵延百里的盛世宏图,让我们足不出贵州,也能目睹长江三峡的起伏跌宕,耳闻万顷波涛拍岸的千古绝唱。而今观之,这实在是一片与世无争的山川,千万年来,大隐于黔中这片蛮荒之地,不与哪一条江争名,不同哪一条河夺利。山自巍峨,水自澄澈,安然自得。被喻为“地球裂缝”的花江大峡谷,就这样优雅地端坐于名不见经传的崇山峻岭之中,庇护着沿途两岸的万代子民。

生长在绝壁岩隙里的小树,没有泥土的滋养,凭坚强的求生欲望,紧紧抓牢狭长的壁缝,却也生机盎然,当荣则荣,该枯就枯。距铁索桥不远,从半山流下几股山泉,条分缕析,直冲而下,带着欢快的朵朵浪花,汇入江中。

一江之隔,右边是关岭地界,山势稍显平缓,左边是贞丰地界,就是另一番景象,大山绝壁千仞,犹似刀砍斧削。细观其崖石,却非快刀直下般整齐划一,而是有次序的分为几层,一层层堆叠而上,每层高十米八米不等。壁间黑白不一,黑处为青苔水渍,白处乃光照所致,间以杂花草树,纷披而下,非仰酸脖子不见全貌。

偶尔,看见江边绝壁下有一二渔者垂钓。船从北盘江大桥下驶过,仰望头顶一桥飞架,直入蔚蓝的天空。更远处,隐约可见高速公路在山巅之上、云朵之下盘桓远去。无疑,船上机器轰鸣,驱赶了山间的雀鸣鸟语。旅游,如能学古人,驾一叶扁舟,纵情山水,荡漾碧波,邀明月清风作伴,有一二好友相随,边赏景,边品酒,边吟诗,那才妙哉。

暮色渐浓。单单返程就已行驶了两个小时,远远的终于看到了泊船的码头。岸上迤逦一线铺排开去的房屋都亮起了灯光,影影绰绰,朦朦胧胧,高处的山黑黝黝的,似巨人的指爪插入深蓝的天空,仿佛是它们在奋力把天撑起来。我们乘坐的大游艇旁边,先后逆向驶过几艘小船,那是在此岸装了收获的庄稼正返往彼岸村庄的村民的船只,舱面上堆垒着大包小包的麻袋。还有一艘渔船,船头立着两个人,一个正在使劲收网,一个卖力地摇橹。

大可不必冥思苦想,誓要追慕外地风景名胜,咱们贵州自有引人入胜的山水长廊。比如驰名中外的黄果树大瀑布,幽奇瑰丽的安顺龙宫,普定的夜郎湖,紫云的格凸河,西江的苗寨,铜仁的梵净山,织金的打鸡洞,荔波的小七孔,花溪的夜郎谷,凉都六盘水,秘悬千载的关岭红崖天书……任遐思信马由缰,心之所驻,总有这独特的黔地风物。

游湖知春

□王金玉

早春虹山湖 □卢维 摄

每到寒风凛冽、雪覆湖面的时节,安顺人的“城市会客厅”虹山湖总会呈现出万籁俱寂、天地一色的绝美景致。这个时节,我渴慕踏冰而行,与冬之冷冽共舞,每一次划水,皆是对沉默自然之挑战;每一息吞吐,皆化为蒸汽,与周遭飞珠交融。

冰凌如剑,切割视线,勾勒出隐匿在湖光山色之中,天地间纯粹的线条。这是水的世界,亦有冰与火的交响曲萦绕其间。每次,于三九、四九之严寒中,寻觅生命之坚韧与不屈,每一次潜泳,都堪称身心之洗礼,令自己在这看似静止之冬日景象中,感受生命之律动、时光的流转。

清晨微光,第一缕阳光尚未完全驱散夜色,我便早早起身,向冰封的虹湖进发。四周静谧,唯有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嘎声,好似为一群冬泳的人轻声欢迎。湖面碧波浩渺,在冬日映照下更显清澈,仿佛能洗净世间尘俗。伫立岸边,褪去厚重衣物,只着一身泳装,戴上冬游手套,穿上底袜,面对冰冷世界,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勇气和坚定。

跃入水中,刺骨寒冷瞬间侵袭每一寸肌肤。随即,仿佛一股暖流从心底升起,与周围之冰冷形成鲜明对比。在这一冷一暖间游走,感受身体与自然的对抗与和谐。冰层之下,水流涌动,千层冰雪轻轻拍打着身躯,每次呼吸皆伴随着气泡升腾,那是生命与寒冬的交响曲,却也孕育着一曲迎接早春的绝唱。潜水闭眼,让所有烦恼与束缚随着这流动之碧波远去,只留下内心的宁静与自由。

蝶泳于水波中翩跹,周遭景致渐隐于朦胧,唯余水天一色无垠,与偶尔掠过的飞羽剪影,共同勾勒出一幅碧波、白雪、水中人之和谐画卷。此刻,身心仿佛融入这广袤宇宙,成为天地间的微妙注脚。人生,恰似冬日湖泊,表面宁静无澜,潜藏无数未知与挑战。每一次冬泳,皆是对自我的极限挑战,是对生命力量的深刻探索与颂扬。而我知道,这一切的下一步指向,会是那温暖的早春,是时节对自身的滋养。

在这片被冰雪雕琢的湖泊中,我终究寻得一片与自我对话的净土,它还不同于一般意义的净土,是一种覆盖全身肌肤、寒中蕴暖的绝妙所在。日常的琐碎与疲惫,在冰冷刺激下消散无形,湖水很冷,又似乎不那么冷,一丝丝的热度,都显得那么珍贵,又那么潜力巨大。想到这些,心间唯余对生活之热爱与对未来之憧憬。冬泳使人静思:何必纠缠于尘世间那些无关痛痒之烦恼?何不释放心灵,在这片碧波中自由翱翔?于是,学会在凌冽寒风中专注本心,学会在刺骨寒湖里寻觅温暖。

每年的冬泳日记,记录了自己与冰冷世界的较量,更有自我身心的一次次洗礼。在一片碧波荡漾、浩渺苍茫之中,深刻体会到生命的坚韧与美好。一层层冰雪的轻轻拍打,都好似大自然的呢喃低语;一次次呼吸的直透肺腑,都是对生命意义之深刻领悟。冬天虽寒,却让内心更加炽热;湖水虽冷,却让我感受到前所未有之温暖与自由。随着春天的到来,这种温暖与自由逐渐具象化,从渴慕成为现实。

坚持冬泳已逾三十五个春秋,这应该算是岁月的馈赠吧!每到冬天,我就在期待,早早做好自我动员,誓要一鼓作气游过寒冬游到初春。冷,是真冷,妙,是真妙!多年来,我一直在冬日的虹山湖里畅游、冥想,尝试用文字捕捉春江水暖之初讯,直观感受“宁可在水中受罪,不在医院排队”这一冬泳者豪迈口号所贮藏的力量感,所得却不仅仅是一次次体验。或许,在寒意里扑腾,获得感远远不止于此!

云峰屯堡(二章)

□余惠

本 寨

走进石头的王国,这里冒着六百年热腾腾的人气。

屯堡从卫所军屯的一道旨意开创而来,本寨,这个石头堆砌的大本营,亦村庄亦军营;战时是军,放下兵器是民。

一块石头一个梦,梦过明朝,梦过清朝,梦过民国,梦进华夏新时代。一梦六百个春秋,金戈铁马的嘶鸣声早已消失在岁月的河流中。

石头的碉堡,石板的瓦盖、石头的房、石头的街道、石头的墙、石头的碾子、石头的磨,我在石头的气息里,聆听石头的故事。

调北征南,背井离乡,多少老汉人用多少代人的眼泪填补思乡的空白。“屯军为民、垦田为生”,一个王朝从稳定到传承开拓,江南的根、中原的魂在云贵高原上繁衍生息。

石头堆砌的烟火,一个村庄一座石头城,一座碉楼一座堡垒,一只眼睛一个射孔。生活是防御,防御也是生活。户与户各自为阵,人与人相互支援。

岁月的风云跌宕起伏,从战鼓雷鸣、金戈铁马的冷兵器时代到硝烟弥漫、枪林弹雨的热兵器时代,我穿行在刀光剑影与炮火连天的光影里,看一个王朝的潮起潮落,看一个新时代的安居乐业与欣欣向荣!

六百年风云暗蕴, 八千里星月可追。六百年大明帝国军魂仍在,六百年石头古堡犹存。一座石头城堡硬是把自己活成了一块岁月的活化石。

古老的大明王朝早已淹没在更迭换代的黄沙中。垂花门楼、隔扇门窗、额枋、门簪、石柱础、石池墁、石水漏、石门联至今还在吟唱着江淮的古韵。四知堂的家风,银匠世家的延续,汉家的大碗茶迎来送往,续上一碗时光的传奇。

迎着大明的遗风,踏着清幽的石头,走在石头的巷陌,那些从古老的石缝里探出应时而生的草,招摇地向我打着招呼。它们哪里懂得石头的厚重与沧桑?或许一年一岁的草只活在当下,就是一种生活。

几个身着凤阳汉装的女子向我走来,那明朝的翘翘鞋踩着现代的脚步,穿行在巷陌与生活之间。古老的头饰与钗环任凭时光荏苒,依然六百年前的模样。

站在多重空间的交集里,触摸着城堡的脉搏,我与石头一样的呼吸,不知是我穿越到了大明王朝,还是大明王朝从来就没有改变?

地 戏

“日吉时良,天地开张,今日开箱,百事齐昌,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一锣一鼓拉开六百年大戏的幕布!

一个村寨一部大戏,一个故事一段古老的时光。三百堂大戏从商周抵达明朝,上下五千年的岁月风起云涌。

戏打开戏的套路,鼓点雄浑,锣声嘹亮,一人领唱其余人应声而和,精湛的武术套路,较量在两军之间。七言或十言,说与唱相韵,单曲变化重叠,简单而粗犷。

开箱,请神,顶神,扫开场,设朝,下贴,出兵,正戏,一场轰轰烈烈的征战踏着时光的风尘从生活的幕后铁马嘶鸣而来!

“咚”!一个鼓声打破尘封的时光,锣应声而起。

一时间,烽火四起,狼烟滚滚,戈矛相见!这是一个古老的战场,一声声战鼓里,我骑着马飞奔而来,与我的将士一起,为军而战,为国而战。刀与光,血与影占据了整个时空。勍敌猛,戎马殷,横阵亘野若屯云。血溅了战场的沙,染红了将士的衣。

那岐山封神台上,姜子牙手持打神鞭将商周战死的将士、仙人、亡臣的魂魄招入至“封神台”,封为八部正神。

东周列国一一走出来,西戎之乱,周平王东迁洛邑,周王室一步步衰落,诸侯国互相兼并与争霸,天地在一片水深火热之中,落下一颗黯黑的星,又升起一颗明亮的星。

楚汉河界之上,四面楚歌,结束一个乱世。此刻,我仍想着那位霸王,还不肯到江东来。

东汉末年的风雨飘摇,黄巾揭竿而起、董卓之乱、群雄逐鹿、三国鼎立与归晋,时光又淘尽了多少英雄?如今,却只见长江水还在昼夜的奔腾!

薛家将、杨家将、岳家将、狄家将、瓦岗好汉,各英雄好汉带领千军万马,征战在浩浩的时空。每一个战者首蒙青巾,腰围战裙,背插靠旗,头戴假面,手执戈矛刀戟,沙场上论英雄与成败!

历史的潮流,得民心者得天下!

戏除了戏,还有信仰。虔诚与敬畏借助神的力量驱邪纳吉,护佑一寨的平安健康,吉祥如意!

回朝,所有的人物回归时光,扫收场,脸子、靠旗、雉尾、长衫、战袍、战裙、兵器、手帕、折扇一一封箱,生活重新回到日子的祥和与宁静。

以地为台的时光,没有才子佳人缠绵的情怀,没有光怪陆离的故事,只有金戈铁马的战场。五色相有正有反,主将、小军、道人、丑角、动物悉数登场,扬正气颂英雄赞良将。一场戏的精、气、魂,六百年来演绎人间正道,任其沧桑!

走进一部戏就是深入一段历史的时空,在这里,我与那些英雄豪杰、忠臣良将同呼吸,共命运!


责任编辑:胡晓 校对:梁惠焜 二审:徐 昕 三审:罗 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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