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祭先祖父陈蕴瑜将军

2015-08-27 09:45:54    来源:   安顺日报      

  □陈 瑾

  今年是抗战胜利70周年纪念,海内外华人的目光都重新聚焦这段悲壮的历史。2015年8月24日上午8点过,我的手机就被朋友们的微信、短信、电话所覆盖,大家都兴奋地告诉我一个重磅的消息:国家刚公布第二批著名抗日英烈名录里有我祖父——陈蕴瑜将军的英名!

  此时我人在深圳,听到这个盼望中的好消息,心里却是悲喜交加,泪如雨下。喜的是自从1986年民政部追认烈士、2005年颁发抗战胜利60周年纪念章之后,今年国家又以最高荣誉褒奖为国捐躯的祖父;悲的是国民政府1941年为祖父在家乡天龙镇所建的衣冠冢、烈士祠、纪念塔等烈士纪念建筑设施因各种原因,或荡然无存,或面目全非。

  祖父陈蕴瑜(又名陈怀珍)1900年出生于平坝天龙镇,1913年离家求学考上贵阳模范中学(贵阳一中的前身),1915年参加反对“二十一条”,1916年投笔从戎考入贵州讲武学堂,1921年追随孙中山先生讨伐军阀,1938年徐州会战中战死疆场。国民政府中央军事委员会明令褒扬,授予烈士称号,追赠陆军少将,当时国民政府主席及以下42位军政要员亲笔题赠了挽联、悼词,并批准在烈士的家乡天龙镇修建“衣冠冢”“陈烈士祠”、“陈烈士纪念塔”为之纪念。

  1986年,民政部追授陈蕴瑜将军为抗日烈士,将军之墓列为安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今年国家公布第二批著名抗日英烈名录和第二批100处抗日纪念设施遗址名单,祖父英名荣列其中,母亲、姐姐和我相信祖父的烈士纪念建筑群也会得到更好的保护。

  在这样一个物质至上的年代里,我父女两代人数十年苦苦守护一个烈士衣冠冢、几块残碑、一座纪念塔、一座烈士祠,用三十年的时间打报告奔走,在世人眼里看来实在太傻,不为钱不为米,却要付出常人难以接受的代价,换谁看来都非常不值得,我自己也很清醒地知道,如果我卸下这个沉重的历史包袱,我的生活一定跟今天截然不同。

  但我实在无法忘记,孩童时看父亲在灯下流着泪为祖父写追烈报告,写了整整8年,到1986年追烈;80年代陪父亲哭着一遍又一遍看电影《血战台儿庄》;也跟随父亲去拜访过祖父当年的战友和战争的幸存者,见证过失散亲人般的相见;也帮父亲誊抄整理过几麻袋报告中的一小部分,我就是这样成长的,也是这样了解抗战的。

  成年以后,我接触了越来越多的抗战史料,发现关于祖父牺牲的那场砀山之战,因为各种原因,很多资料语焉不详,所幸的是,在家乡祖父的衣冠冢、烈士祠、纪念塔上却完整地记录了这场77年前的血战。那就是一场实力悬殊、几乎结果早定的战斗,就是这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敢死之战,与土肥原师团1:5的对决,以寡敌众,苦苦撑持,为突围的60万大军赢得了宝贵的时间,最后,终因敌众我寡、弹尽粮绝,与敌白刃格斗,304团全团将士就这样血战到底,永远驻守在了砀山大地!

  现立在祖父衣冠冢旁的石碑《追赠陆军少将陈君蕴瑜别传》中记录了当时的战斗经过:“君以孤军守苇楼,与敌相持两昼夜。敌环寨而攻,车冲炮击,并以空军协同轰炸,我官兵伤亡过半,能战之士不满二百,弹且尽,知援兵不可恃,乃誓于众曰:‘事急矣,愿与诸君同死,固然等死耳!突围杀敌尚可生乎?望诸君共勉!若能相持至次日晨,则吾形势可变。殊死战,今日之势,终不会诸君独死,瑜独生。’于是,众皆泣,君亦泣。至夜,星月明灭,四海沉沉,惟闻敌人落枪声,君乃令众左持手榴弹,右挟冲锋枪,分东西向突击。既越堑,以敌遇,刃弹齐发,肉搏逾时,所杀伤过半,卒以众寡不敌,我官兵之突围而出者,仅七十余人。而君竟以饮弹殉国矣!时民国二十七年五月二十三日也。”

  77年后的今天,我们国家正式认可我祖父为抗日英烈,我想,这会唤起更多的人想起当初血洒疆场的贵州子弟兵们,更多的人去体会他们在战场上生命的最后三天。试想,他们中很多人牺牲时都很年轻,还没来得及成家,没有后裔,甚至最后连名字也散落在历史的跌宕中了,现在唯一还能找到的就是一起牺牲的团长衣冠冢还有他们同生共死的碑刻,在团长的身后还可以看到他们依稀的身影,他们共同的名字就是:国民革命军第8军102师304团这个血红的番号!

  所以,我们母女三人今天坚持守护先烈,原因之一也是祖父当年牺牲阵前对三千子弟兵的承诺:“殊死战,今日之势,终不会诸君独死,瑜独生。”今天我作为祖父的孙女,也是304团全体英烈们的孙女,我同样不会抛弃他们。我希望祖父和他的子弟兵能保有方寸安息之地,让我们今后再来回顾这段可歌可泣历史的时候,还有碑石可以抚摸。

 

责任编辑:毛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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