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常怀念乡村的年,怀念那浓浓的年味儿。刚进腊月门,家家户户就开始为过年做准备了。大家把年当成了一个要出嫁的新娘,早早就开始为她置办嫁妆,梳洗打扮。腊月里,缤纷多彩的年事逐一上演,小村庄里渐渐沸腾起来。
日月常新,年事缤纷。天地之间到处是欢快的色彩,村民们共同描画着一幅多彩的长卷,把年演绎成岁末的华彩乐章。那浓浓的年味儿里,有喜庆,有欣慰,有期许,有展望。劳碌了一年的人们,终于可以在腊月里歇歇脚,好好犒赏自己一年的付出了。
我总觉得,杀年猪是年事中具有某种寓意的活动,大概因为年的起源是古代岁末的祭祀活动。杀年猪,意味着年来了。我们放学回来,走到村口就看到杀猪匠磨刀霍霍,大铁锅里的水沸腾了,冒着白气。躺在地上的大黑猪被捆得结结实实,它们不停地嚎叫,做着最后的挣扎。在人们看来,肥猪天生就是来给年增添喜庆气氛的,所以没有半点不忍心,反而津津乐道着谁家的猪膘儿肥,杀了年猪留多少给自己吃。我不喜欢看杀年猪的场面,只是看到猪杀好之后,白花花的肥猪从热锅里出来,引来人们的喝彩声。
年事拉开了序幕,接下来陆续登场的还有很多缤纷多彩的篇章。不知什么时候,村中央已经搭起了戏台。于是,孩子们奔走相告:“要唱戏喽!要唱戏喽!”乡村戏台很简陋,但对孩子们来说,却是天宫楼阁一般奇幻。戏台上,会上演各种悲欢离合的故事,吸引着台下的人们专注观看。戏台下,人们个个伸长脖子,瞪大眼睛,完全投入到故事之中。人们有时喝彩,有时夸赞着千金小姐的美貌,有时谩骂着奸臣佞相的阴险狡诈,热闹极了。有的孩子“醉翁之意不在戏”,看戏为的是在戏台下追逐嬉戏,再买点糖葫芦、棉花糖之类的吃食。
年是全民参与的集体狂欢,老百姓自然也不甘寂寞,大家自发组织了秧歌队、高跷队等等,早早开始排练起来。有时他们会绕着村子彩排,每当听到锣鼓喧天的声音,母亲都会说:“高跷队‘招摇过市’了,快去看看!”我当时觉得“招摇过市”这个词用得恰当极了,你看队员们的化妆和表情,个个夸张搞笑,他们挤眉弄眼地挑逗着周围的观众,引起众人的哄笑。这些所谓的演员其实就是在田间地头劳作的乡邻,他们终于可以在过年的时候狂放一回,所以舞得奔放自由,张扬肆意。
缤纷的年事当然离不开各种美味齐齐登场。腊月里,是农妇们最忙碌的时候,也是她们各显神通之时。我的母亲每年都要蒸很多馒头,她的手巧,会蒸红枣馒头,还会把馒头做出鱼的样子,花样百出,很是热闹。“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炖羊肉,二十七宰公鸡……”接下来的日子里,大家跟着年的鼓点,紧锣密鼓地开始张罗起来。
赶年集,买年画,贴春联,放鞭炮……年事缤纷,喜气盈门,大家纵情欢乐,把年过得红红火火,也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马亚伟)